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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4-02-13 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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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插队往事:瓮中捉鱼

知青插队往事:瓮中捉鱼

瓮中捉鱼
杨茂昆

大盈江(南底河)从腾冲荷花乡奔流下来,到了梁河南甸坝子热水塘附近,江面变宽了很多,一路上汇入了众多大小支流,水量大增,各种江鱼得洁净的江水滋养,又肥又鲜美,梁河县十大著名特产之一的“小花鱼”,就出自芒东寨子附近的河道中。


河西二台坪子上的芒东寨子,在江边有很多高产粮田,每个年季种的都是当地老品种稻谷“豪目累”,和德宏著名的芒市遮放米是相似的传统老品种。村民们祖祖辈辈靠它安排生活,养育了世代村民,生生不息,当年县革委让各村寨去种一个从外地引进的新品种稻谷,但除了产量略微高一点外,做出饭来,口感与“豪目累”大相径庭,没有老品种那样软糯馨香的适口感,村民们並不热心种植,大面积推广之事昙花一现,人们还是坚守“豪目累”老阵地,年年如此,年复一年。

知识青年下乡插队来了,落户到了芒东寨子,乡亲们非常欢迎他们的到来,立即安排妥住房,为他们备好了各种农具,找齐了锅碗瓢盆,生产队老队长带着他们在寨子里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热心肠的大叔大妈也来看望知青们,送来一些新鲜蔬菜、豆豉块和腊醃菜等,让知青们顺利开始一天新的生活,暖暖的关怀备至,知青们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知青们把锄头擦得光光滑滑,镰刀也磨得锋利锃亮,几个女知青悄悄在屋后空地上种了一些菜秧,不时去眇眇(音秒),看长大一些没有,找一找身在农村的感觉和乐趣,只等“再教育”大戏启幕了。


一年一度的大栽大插农忙开始了,磨拳擦掌的知青们行动起来了。


男知青学着使牛犁田,挥扬双臂,上山地垒山药垅,下水田铲埂包埂,做各种重体力活计,几天下来,成了真正的男子汉壮劳力了。女知青大清早做好饭,同学们很快吃好,听到老队长一声吆喝:“出工喽”!立即出门,跟着村民们,来到育好谷秧的田里,拔起待栽插的秧苗,捆扎成把,挑到犁耙平整的大田,散开秧把,众人在田水中列成一排,弯下腰,背朝蓝天,好似舞台上的“栽秧舞”一般,左手持秧苗,右手每次分出三五株,有节奏地“唰唰”插入泥中。渐渐,一块块水田布满了嫩绿的谷秧,丛丛亭亭屹立,一派昂然生机,好一个“喜绣绿锦地,妆画美山乡”。


为了调节一下沉闷的气氛,几个村民不时唱几句当地的山歌,即兴用张口就来的词,你来我答地对上几声,风趣又愉快,听得大家笑了起来,秧苗插得又快又齐。


这里把赶农时的活计说得那么轻松,还“有些诗意”,其实不到一天下来,知青们的腰弯得又酸又疼,累得伸展不开,收工回到屋里一躺下,直直不愿起来。


田场如战场,虽无硝烟阵阵,但挥洒汗水也似“*林弹雨。”节令稍纵即逝,抓不紧农时,不流一身大汗,“人哄地皮,地哄肚皮”,一年的收成,是会大打折扣的。

生产队全部水田都插满了秧苗,不消几天,,谷秧渐长,还没松懈一下,速速又下田里,连连薅秧三遍,拔去稗子和杂草。待谷子黄熟了,控干田水,捞尽稻田鱼,割谷、晾晒,打场,归仓。大半年的辛勤劳作,终于见到了丰硕的成果。知青们磨练了意志,强健了筋骨,从繁华的城市到遥远的边疆,从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到脚踏实地的劳动锻练,才出校门的中学生变成了粗粗实实的农村风彩青年了。


农活有轻有重,安排有紧有松,每顿的大白米饭,並不少吃一口,何况还有鲜美的田鱼佐餐呢。每天香香糯糯的几大碗吃下肚,把在昆明老家的“广西老仓米”忘得一干二净。男知青们更强壮了,女知青象本村妇女同胞一样,渐渐胖了起来,再教育取得的“初步成果”,落实在了知识青年的身上啦!


收获的稻谷,要先去粮管所(粮食局)交“公余粮”。公粮的性质好象是“农业税”,粮管所不用付钱的,但有完交(完税)的记录,数量也不是很多,余粮是把稻谷卖给粮管所,各村都下达有指标的,这是全国一样的粮食“统购统销”政策,政府要供应城市居民和保障国家“备战备荒”的战略安全。余粮粮管所是要付钱的,当然价格由国家定,并不高.其他数量大的部份,才是村民按人口分配的基本口粮,大人小孩,包括当年才出生的“小咪人(婴幼儿)”,不分老小,每人标准460斤稻谷,经过水碾子碾好,用风车扬去米糠(米糠留做猪饲料),筛出米来,米和糠的比例大约是7:3,也就是说,一百斤稻谷,可碾出70斤大米,460斤稻谷碾出的米,足够一个人吃上一年了,何况小细人(小孩)吃不掉那么多。主食中还有其他可充粮的麦子、山地旱谷(旱谷产量不计入当年水稻中),做副食的苞谷、山药、洋芋等。


小孩多的人家,按人头分粮,分得就多,当然占了便宜,但劳动力肯定不多,工分值不够,得按价补上差额粮款.补交粮款的人户,用各种方法找钱来交,各显神通。妇女们街子天卖些自种的蔬菜,家养的鸡、鸭、蛋或家庭小副业产品等。男人到窑上烧砖瓦,跑跑马帮牛驮,往不通公路的山区供销社送送货物,收取一点报酬。“堤外损失堤内补”,咋个说都难不着自己。家里粮食多了,总归是好事,但按规定不能自由上市买卖。家里有粮,心中不慌, “箱满柜满,不如仓满”。


知青们第一次和村民去交公余粮了。


生产队用*袋装满最好的稻谷,让几头老黄牛驮着,农闲下来的知识青年尾随着队干部(生产队长、支书、会计),一起往粮管所送去。

那年代交公余粮,赶大好形势时髦,叫做交“忠字粮”, “忠于伟大领袖*、忠于*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来交粮的也有其他寨子的。整个交粮过程,活跃得很,粮管所大院内外,热闹极了。


傣族寨子来的,更是别开生面,让知青们眼界大开。驮着稻谷的老黄牛,牛角上扎着大红绸子,喜气洋洋一派吉祥气氛。人们扛着红旗,抬着*画像,敲着铜芒锣,打着象脚鼓,小卜哨、小卜冒随着鼓点跳着柔柔的舞蹈,不知是不是叫“孔雀舞”,我插队在汉族寨子,文艺外行,搞不懂是什么舞,只能看个新鲜,瞧个稀奇,反正交的是“忠字粮”,跳的肯定是“忠字舞”,不会错的。


到了粮管所,所里吃国家粮的工作人员,  把从牛驮子上御下来的稻谷,先在风车上亲自再筛扬一遍,拿几颗放嘴里嗑去壳,嚼嚼看,干透了没有,达不达标,合格了,过磅称重,


入库,开单据给来人,到此就完成了公余粮的交售任务了。


反正田里的收成多的是,余下的稻谷,按人口分完口粮,仓房里还有很多。先国家,后集体,有国才有家,爱国的光荣传统决不能丢。 


交完粮,老黄牛还在粮管所围墙外吃着草  料,队干部们找个荫凉地方坐下来,互相传递着烟盒,裹上一支毛烟,边吸着边聊聊今年的大好收成。说到大好收成,老队长朝知青们点  点头笑了笑,意思是丰收也有知识青年的一份  功劳,知青们心里暖暖的,和大家一样很是轻松愉快。


小卜哨、小卜冒还在跳着舞,鼓点“光、光”地响着,知青们胸中漾起了一阵阵豪迈的气概,一种“站得高,看得远”的自我感觉,湧上心头,立即就联想到“亚洲、非洲、拉丁美洲第三世界的各国劳苦大众,还在遭受着帝国主义反动派的奴役和*,国家要*,民族要解放”,我们身在边疆小山村,胸怀全球大世界,今天来交的稻谷,就是支援了“世界革命,去解放全人类”,光荣自豪的神圣使命感油然而生。


知青们昂着头和村民转回寨子去喽!


第一次吃上溶着自己汗水的粮食,拿到劳动应得的“分红款”,知青们胸中湧起很多的感慨,也明白了要脚踏实地,走好自己正确的人生道路。流出的汗水,会收到相应的硕果,这种收获,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更重要的是人生成长过程中思想、认识、观念等各方各面的。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路还很长,离“成熟”的终点还远着呢!


收完粮食的田块,也收捞了许多稻田鱼。每天的食物更丰富了,顿顿“煎、煮、蒸、炸”,不亦乐乎。女知青们更是爱上了酸大笋煮稻田鱼,隔天就要搞上一次,空气中常常弥漫着一股酸香酸香的气味。


生产队在不多的空田里种了一些豌豆,点了一些麦子,陆续也都出苗了。豌豆收获以后可做豆粉,配着当地特色的佐料,比昆明呈贡的“凉豌豆粉”好吃得多,麦子用来磨面擀面条,两者目的都是为了调节一下大家的口味,产量多也好,少也好,是个“懒庄稼”,并不像内地把它作为和水稻一样重要的粮食作物。


知青们跟着老队长,到上季的育秧田里,挖起大块大块的田土(挖田垡),把它翻个身,底朝天,让太阳直直的晒着,下季育苗,底力就足,育出的谷秧壮实,用现在的话说,秧苗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田垡挖完了,也就没有多少重体力活计了,但农活是做不完的,大田四周还要修沟理渠,把沟渠中杂物石块等清理干净,疏通顺畅,来年好顺利引来南底河水泡田,做下季栽插的准备,该提前的活计,不能慢慢来,老话说:“活计就像命样长,哪年哪月做得完”。


大田静静空下来了,也不搞“双季稻”,那样人和牛都太累,着不住。田里渐渐长满了青草,让几条劳累了一季的“大功臣”老水牛吃着嫩嫩多汁的青草,来年还得让它们出大力呢。


今年的收成好,交完了公余粮,粮管所乐了 (完成了收购指标);分到了口粮,村民们乐了(家有足粮心不慌);知青们分到了二三十元的“分红款”,也乐了,相约去外五县串寨子去了。老水牛在田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吃着青草,养着膘,肯定也乐了。


人人都乐了,老队长却乐不起来。


原来南底河(大盈江)边的很多高产粮田,每年江水大涨的时候,都会冲去紧靠水边大堵大堵的田土,田块变得越来越小。被冲去的不仅仅是泥土,而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啊,浸润着世代的汗水,维系着人们的命运,老队长常常揪心拽(音:ye:越)肺,真真的心头大患啊!咋个整呢?


当然是“与天斗、与地斗”,还要跟“江水斗”,斗则胜,保田得粮,不斗则“丢失江山”,田毁了,粮也没了,长此下去,要饿肚皮的。


多年传下来的方法,用大竹剖成竹篾,编成长长粗粗的竹笼,村民们称它为“水笼”。顺江水流向,斜斜放入江里,塞满大小石块固实,筑成坚实的“稻田卫士”,把江水锋头移开,护着田块。


时不待人,即刻施工,早一时,就少一些损失。


两个男知青跟着老队长,下到二台坡脚,砍倒几棵粗壮老扎的大竹,一人一棵,拖拖拽拽(音:zhuǎi),送到江边空地上,老队长本是编篾高手,用篾刀把大竹剖成长长的“经向”篾条和稍短的“纬向”篾条,十字交叉编成巨龙状的“水笼”。老队长操刀,技术性很强,知青只能打打下手,递递竹篾,费时又费劲,编成水笼,送往江边。


老队长朝前,扛起笼头,笼尾一个强壮些的知青,双手抬起重重的笼身,高举过头,把自己的脑袋从空格处擦着双颊耳边套进去,头在笼内,把水笼小心放在双肩上,两只手仍不敢放松,紧紧抓住脖子两旁的竹篾,防着滑来滑去,伤着自己。


此时,笼后的知青,就像《水浒传》里犯事的“林教头林冲”发配充军一般,肩扛枷,双手锁在枷上,头也扭动不得,失去身子自由,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自己莫不也是“发配”而来?


不健康的念头一闪而过,缓过神来,跌跌撞撞,跟着老队长,来到水边,小小心心把头退出水笼,双手还是不能松开,*擎着重重的笼尾,配合老队长,把水笼斜斜顺水流放进江水里,前头没入水中,后头靠在岸边,就这样放好。


两知青把外衣裤脱去,站在齐腿深的江水里,弯下腰,捞起大小石块,从水笼空格处塞进去,塞满整个水笼,要很多的石块。原来江水中还有一些多年前已糟朽腐坏了的旧竹笼,江水把散开的石块冲得七零八落,失去作用,两个知青顺手又捞起,塞入新水笼中,渐渐塞满。

旧的坏水笼处,已坍塌的石块之间,有很多的窟窿,沙子堵在窟窿洞口,早时游进去的江鱼,渐渐长大,无法再游出来。双手捞石块时,空隙处鱼儿擦着手臂乱蹿,捉鱼的机会顺势而来,各种大小不一的江鱼犹如"笼中困兽",乖乖束手待擒,双手“囊中取物”般,一条一条拖拽出来,扔到岸上。哈!这不正是现时中的“瓮中捉鳖(鱼)”嘛!手到擒来,十拿十稳。有肥肥的大白鱼,漂亮的荷包鲤鱼,还有多多的“马叨鱼”,此鱼全身癞癞的,头大,样子很不中看,老队长见了,不屑一顾,笑着说: “丢拽、丢拽(音:Zhuǎi),那个要这种鱼,让别人笑话呢!”两个知青不明究里,仍然舍不得丢弃。


多少年后,街子上“马叨鱼”(傣活叫“巴朗”),已卖到了二十元一市斤了,市场的威力真厉害,哪管它丑不丑,能吃就能卖钱,“野生鱼”嘛,比塘养的鱼卖得还贵,此是后话。


安放好了水笼,塞满了石块,坚坚实实的稻田“卫士”已守护着田块,此处粮田已无大碍,老队长和知青也放心无忧了。


太阳已偏西,大家都累了,额外收获的江鱼,数量还真不少呢。


知青们显得很兴奋,老队长也开心笑了。取出烟盒,裹上一支毛烟,轻轻松松地吸着,两个知青把丢在岸上的鱼装进老队长插篾刀的竹篓里,高兴得象两个大孩子。吸着毛烟的老队长,吐出的轻烟也透着一股惬意和舒心!


烟抽完了,老队长叫知青把鱼拿回去,大家收工转身回家了。


一路上,两个知青乐滋滋唱道:

“日落西山红霞飞,

知青收工把家归把家归,

手中的鱼儿迎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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