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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3-07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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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人物│为了梦中的黄土地

为了梦中的黄土地

王 继 红

北京老知青

程炜，女，50岁，北京朝阳区幸福村中学教师。3年前，在党中央发出“动员全社会力量参与扶贫攻坚”的号召后，程炜自筹资金20万元，放弃北京舒适的生活、工作环境，离职舍家，来到国家级贫困县山西省大宁县榆村乡金均塔村搞开发式扶贫，并于1998年4月创办了“大宁县程炜扶贫开发有限公司”，开始了人生又一段艰难的创业历程。

她这已是三上山西。

究竟是什么让她对黄土高原那样情有独钟？

当年18岁的程炜响应号召，插队来到山西省汾西县马沟大队，她很积极，很快就入了党，1972年初被推荐上了清华大学化工系，学高分子专业。1975年底毕业时，面对汾西县委的邀请和留京工作的机会，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她有大山般恩情的山西，第二次回到汾西，担任马沟村党支部书记，后任县化肥厂基建指挥部副总指挥：1978年被任命为县委副书记，1978年底回了北京，在朝阳区幸福中学当了一名教师。


成家生子过日子，一晃18年过去了，她被淹没在北京诺大的城里。对程炜来说，她心中依旧记着山区生活的父老乡亲，多少次梦回山乡，醒时又身不由己。

1996年8月，一张“汾西县解放50周年纪念会”邀请书使程炜又一次来到山西。

那次开会后，她去了马沟村，挨家挨户探望父老乡亲，他们一贫如洗的处境促成了她几个月后第三次重返山西的扶贫义举。在编辑部的木椅子上，程炜开始回顾自己30年的心路历程。“心有千千结，情结最难解，无论苦乐，谁都不会忘记人生的第一驿站，汾西是我为之献出青春的土地，我忘不了当地老乡的朴质深情，插队那会儿，他们当我是他们家中的一员，渴了饿了，走进每一户人家都能受到热情款待，让我享受他们的善良。”

1996年回汾西开会，程炜没急于回京，去了自己曾插队过的马沟村，想看看多少年魂牵梦绕的地方，她挨家挨户拍照、录相，想留下乡亲们变迁的影子。拍着、拍着，她的心越来越沉，她的希望同当年带领村民种的泡桐、杨树一样，在那条熟悉的小河边荡然无存。阔别18年，北京等地人们的生活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这里却山河依旧。当程炜走进当年老支书乔月明的家时，想不到他仍旧住在原是仓库的破土窑里，得知有人来看他，从倦缩的炕头一点点爬起来说：“我老啦，见一分钱也不容易……”程炜拿出100元钱塞在他手中时，老人声音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行老泪顺颊而下。那次返京后，穷山村的影子白天夜里追着程炜。一有空，她就抱着相册、放录像看，看那些曾熟悉的，插队时待她亲如父母的乡亲们还过着贫穷的生活，每看一次，心灵就被冲击一次。十几年京华岁月她从未忘记他们，这次却被震撼了。她明白，她将再次选择。

人们常说最能为公众献身的人往往是那种不被家室所累的人，程炜之举也为这句话做了有力佐证，当然，那也是欲说重返好艰难。

“我对年迈的妈妈一说出想法，她当时就哭了，我跟爱人商量，他以为我是开玩笑，但当他看到在山区录的催人泪下的录像带和我背水一战的决心，丈夫说，不赞成但理解。我和女儿像朋友一样，但我从没有离开过她，我只跟她说妈妈这辈子活得特不甘心，时间要抓紧，再过几年，有雄心也没力量了……出发那天，列车才过保定，我就受不了了，往常女儿品品这会儿放学回来，准在门口喊我……我的心都被掏空了，有知青情结的人不少，年华已逝，往事如歌，他们跟新时代一起开始新生活，回首往事虽然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但没有几个重返插队地区去创业的，为了同一土地上另一群人的艰难命运，程炜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后半生，这重返之举，重如泰山。


程炜去的大宁县金均塔村是国家级贫困县中较典型的贫困村，居住着196口人，分散在19个自然村，村与村之间最远相隔30里之遥，缺煤少电，交通不畅，连人类赖以维持生命的水也难以保证。仅有一所学校破烂不堪，全村已有20多个适龄儿童失学，由于分散和贫困等原因，全村占地2.5万亩，仅有1500亩可耕种的坡地，村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却广种薄收，造成贫困——发展能力差一一教育落后——人口素质低——贫困的恶性循环，山区的人民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上。

面对如此严酷的现实，程炜开始艰苦创业，她首先解决的是学校问题。她林场借了一孔旧土窑，建起了幸福小学，这是一所特殊的学校，从6岁到14岁的20几个孩子同上一个年级。程炜又给每个孩子买了书、本、文具、书包，还给两个14岁的孩子交了学费。为了让贫困山区的孩子们也像大城市的孩子一样受到良好的教育，她先后投资4万多元，建了两间72平方米全铝合金门窗的大教室，教室的上方一幅醒目的大横标：“知识是你们的希望，你们是中国的希望。”这成为贫困山区未来的象征。从哈尔滨来的大学毕业生扬光、北京的大学毕业生邢瀚丁志愿放弃城市生活和工作，来到金均塔幸福小学任教。他们对所有的学生都进行了家访，流着泪，心里燃着一团火，把全部心血都用在了贫困山区的教育事业上，今年全乡23所学校统考，该校成绩名列第三，教师也被评为全乡的模范教师，看着孩子们精神面貌发生的变化，程炜欣慰地笑了，精神脱贫，她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程炜亲手建设起来的幸福小学旅游开发是程炜扶贫开发公司的“龙头”项目。金均塔村地处二郎山风景区，山势雄伟，在海拔1600多米的主峰上有周朝建的神龙庙，庙边有一巨石，石上雕一巨盆，无论天多早，盆中总有水，盆边有口“天井”，也常年有水。另外还有明代建的十八罗汉洞、二郎庙，古代将军墓等景观，极具游览和观赏价值。这里森林资源丰富，有方圆100多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自然景色随四季变化而别具特色。程炜经过几个月翻山越岭的实地考察，四处奔走，已于今年10月开通了洪洞大槐树寻根祭祖——园县小西天泥塑悬挂——蒲县东岳庙唐朝十八层地狱——大宁二郎山自然风景——吉县壹口瀑布这一旅游专线。

公司自行设计施工，建了30孔窑洞，冬暖夏凉，室内墙壁洁白，全新的被褥和床洁净舒适迎游人。为了汽车畅通无阻，他们还修了9米多宽的沙石路，并在1000多米的高处，建了100立方柱形蓄水池（泉水流量每夜148吨）,解决了建设和人畜用水问题，这是方圆100平方公里唯一用上自来水的地方。为了让游客能在明亮的窑洞里看上电视，让第一个新村的村民用上电，让人们了解外面的世界，程炜买了柴油发电机，灯火通明的山村，仿佛给黑暗的大山点缀了一串明珠。另外还搞了土地开发、植树造林、办种羊场、广打旱井、移民并村等扶贫开发项目。她还准备建大棚种植蔬菜和早熟水果，把25度以上坡地种上以核桃、红枣为主的经济林。大力发展以绒山羊为主的养殖业，适当规模发展猪、鸡、肉鸽、阿狗等养殖。还要将春天的山樱桃、山李子、夏天的杏仁、秋天的酸枣、杜梨和野生蔬菜，搞真空包装，注册“金坑塔”牌商标，生产系列产品，创名牌投向全国市场。她做的这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黄土地上的乡亲们离贫穷远一点，尽快脱贫致富奔小康。

一步步走的是道路，一天天过的是日子，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程炜以大山为伴，为乡亲们设计着未来。她本可以像北京街头任何一个人那样生活着，安详地工作、洗衣、煮饭，安逸地度过一生，但她只想以自己的努力改变更多人的命运，她在实现自己不同寻常的人生价值。我和程炜是中学同学，后来一同到山西汾西县插队，曾一起经历了那段独特的历史时光。后来又一同回京，过起了城市生活，洗把脸的功夫就过了18年，岁月在我们身上，烙上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对于我们来说，那片曾经放逐青春年华、流浪生命激情的土地总是驻扎在记忆心头，只有追忆，无法割舍。

接到中央电视台关于《我最想见的老朋友》的通知，我写了程炜的事迹，获得了一等奖，并被邀请到海南岛做夕阳红节目。

作者简介

王继红，1968年从北京上山下乡到山西省临汾市汾西县。回城后任《人民日报》主任编辑、主任记者、现已退休。退休后主编出版长篇知青纪实文学《大地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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