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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22-01-21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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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滇云新老四大才子:于坚、石鹏飞……

“十里春风青豆角;一湾秋水白茭牙。”翠湖西门的这副楹联,写尽了昆明的灵动。

仔细想想,一座没水的城市真是悲剧,无自然活水的滋润,当地文化就总缺那么点灵性。

昆明有水。

翠湖便是昆明的眼睛。一环、二环、三环,整座城市都绕着翠湖一圈圈拓出去。从翠湖向西走不多远,便是大观河,再走便是滇池。“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一座城市的温润和浩荡,古人早已笔墨传神。

昆明亦有山。翠湖东北角倚靠五华山,山势逶迤,亭台楼阁掩映林木之间。山脚圆通寺,香火兴旺,护佑着滇云之民。

环山抱水的城市,国内实属罕见,也正因如此绝妙风水,滇云文化才传承赓续,英雄才子代不乏人。

高等学府均盘踞翠湖周边,云南大学、云南师范大学、昆明理工大学、云南民族大学,连中国教育史上最好的大学——西南联大,也和翠湖脱不开干系。当年那些教授名士常年流连于文化巷、青云街、文林街、、钱局街、凤翥街一带,他们的时间不是授传在课堂,就是消磨在翠湖周边的茶馆里。

这种局面至今仍未改变。滇云风雅仍未离开翠湖,以及被这湖碧水晕染的周边茶馆酒肆。麦田书店、火王、卡夫卡、大象书屋、清源书店、萨尔瓦多以及周边随处可见的大小茶馆、咖啡馆,可以说是翠湖温润了他们的风流和性情。

文人于坚

标志性大光头,皮肤粗糙,面色黝黑,一看就是被昆明大太阳烙下的深深印记。他是中国第三代诗歌的扛鼎者,中国口语诗的代表人物。

于坚是昆明人,出生、成长、上学、工作、结婚、生子,他的生活从没离开过翠湖,笔下的人文图像基本都和滇云有关,《昆明记》是他对这片深爱着的土地的致敬,从书中可以看到老昆明金色的黄昏以及被夕阳照得眼都睁不开的青石板路,破破的经历阳光风雨、承载着时间的老房子。

《昆明的夏夜》,是我读过描摹昆明市井生活最传神的文章,口语化,一气呵成,文中泡场景、每一道菜都是最熟悉的昆明味道。他以昆明为轴心,辐射周边,以及他行走的世界各地,以写作为乐,抵抗饥饿的时间,消磨自己的人生。

如果说于坚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以先锋的姿态被人所知的,如今他生活的保守以及其倡导的“回归”,则普遍不被人理解,甚至被人责难。

他的《零档案》是现代诗的经典之作,用50后才经历过的档案存放琐碎细节排列,读起来略显枯燥,可他的叙述和描写,在体验和经验、现实和历史之间自由穿梭,那种历史的荒谬感整体看有着《*群岛》的力量,闪耀着思想者的睿智之光。此外,童年、少年时代的回忆充斥在《住房记》一诗的字里行间,准确地影射了光怪陆离的民生景象背后那段集权主义、集体主义、充满理想主义激情的“红色岁月”。  

如今,他又对现代文明保持着明显的怀疑、激烈的拒斥,对他而言这不矛盾,“要毁灭掉这一切,也非常简单,一条水泥路就够了。因为除了这些蒙昧的人和神之外,谁都知道,在文明的进程表上,这一切已经被毫无疑问地判为落后了。”于坚对中国式拆迁以及现代化、全球化、中国传统文化回归,有自己的思考与*。他不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诗人、作家,时代浪潮中看得见他作为知识分子的行动。

这正是他的野心勃勃之处,他说他要重返文明的黄金时代,他要做那种古典文人,追求一种月白天高、水落石出的原始与神圣。

仅这一点,当代诗人群体便鲜有能及。

名士石鹏飞

“说起云大人,不能不提到石鹏飞。”

在云大,如果不知道石鹏飞教授,读万卷书也枉然,这位不修边幅的名士,不但是云大学生眼中讲课讲得最好的老师,还是云大被议论最多的老师。

他祖籍上海,青年时代到版纳当知青后留居云南。他被学生尊为“四大铁嘴”之首,云大人说听石鹏飞的讲座是种享受,也有人称“云大‘四大名嘴’之说,根本概括不了石鹏飞。”

年逾七十,一头标志性长发,常活跃在各大文化讲坛。1977年他考入云大,留校任教直至退休,主要研究中国先秦文化、政治文化和性文化。1994年起,石鹏飞在江岸小区创办的“教授黑板报”被《人民日报》等国内多家媒体报道,引起轰动,中央领导来云南考察专程到江岸小区观看了“教授黑板报”。

他是全云南最有名的教授段子手,平时饭桌茶馆到处流传着他的*。

生命苦短。欲超越短暂生命者,常人靠生儿育女,伟人靠事业与思想。

生与死是最大的悲剧冲突,故人的本质就是悲剧。

好人受尊敬,“坏人”有魅力。

过分的慈善往往养出无赖。

理想的老婆是三点式——有一点姿色,有一点风情,有一点水平。不过姿色要老,风情要褪,而水平则越陈越香。

石鹏飞对人间俗事兴趣颇淡,唯谈到思想学术,立马精神大振,迅速接过话题,从思想、人性的视角语速极快地甩出一个个段子,让人忍俊不禁;口若悬河而不知疲倦,思维之敏捷,令人叹为观止。

他每天坚持读书,认为消解苦难,就是学问。或许是天性里的叛逆性格,走过*走进云南大学中文系的石鹏飞依然桀骜不驯,张扬孤傲,独来独往。正因如此,学校的领导很忌惮他,导致云大这位最受欢迎的教授只能沦落到成教院退休。一位领导讲,“云大没有一个石鹏飞没有传奇,可云大有太多石鹏飞便闹翻天了”。

石鹏飞讲课总是讲出学生想讲不敢讲、不能讲的问题,他开老子选读课时,34次课堂堂都是掌声。有学生递纸条说:“台湾走出个李敖,昆明走出个石鹏飞。”也有学生评价说:“石老师,您是个生殖器的象征,听了您的课之后,我一定维护好我自己,不让别人把我阉了。”

1993年,云大推出东陆讲坛,石鹏飞第一次作为主讲嘉宾上台。时间到了,出现在北学楼阶梯教室的石鹏飞却被堵在走道上,演讲场内外人满为患,走道上、平台上都站满了人。演讲中,石鹏飞提出“多谈恋爱少结婚、多结婚少生孩子、安全套使*现代化”等观点,赢得听众持续不断的笑声、掌声。两个小时演讲,没有一个人退场,有的人干脆脱下高跟鞋,站在地板上听完。

此后,石鹏飞的名字在滇云校园里轰传,“铁嘴”之称不胫而走。从《从原始生殖崇拜到现在婚恋观》《人生观与人死观》《女人的发现》《中国古代文化的价值取向》一路讲来,石鹏飞的“铁嘴“之讲成了学生们追捧的对象。

论教学水平他早该是教授了,然而按现行体制内规则必须要多少篇论文发表,做多少课题研究才有资格参评,很长时间他止步于副教授,别人为他打抱不平,他只淡淡地说“大老婆小老婆都是老婆;正教授副教授皆为教授”。不知这个段子后来是不是被传到校领导耳中,他的教授职称终于被解决了。

狂人李森

李森的故事也早在滇云文化圈中流传。有人给他贴标签“狂人”,然而别人狂是虚妄,他却狂有狂的资本。

“我不停地向山下挥手,希望把我的才气分给世界。”

“李季是我身边的艺术家。对身边优秀的艺术家熟视无睹而钟情于远方的艺术家,是学院派土包子们和酸腌菜小才子的德行。我视天下锦绣之才为友而先友身边之才,我视古今之才为友而先友当下之才,岂能与漠视身边之才的学院派和酸秀才为伍。物以类集,人以群分,建立秩序,比肩梦想,是文明源远流长的基石。”

读研时听过李森讲康德,整整半堂课他讲自己的近期诗作,后半堂才讲到康氏,其张狂的气势真是震古烁今,骇人听闻。他最常用的句式“康德如是说”“邓晓芒如是说”“李森如是说”,他说自己不但发现了邓晓芒翻译中的不足,更发现了康德理论的盲点,在今天学术界对康德哲学五体投地犹嫌不够的氛围中,李森这种“拳打北大,脚踢清华”的狂气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李森是诗人,但不务虚,大学时代便是银杏社文学社社长,后在云大艺术学院做院长,按说体制中人讲话应该留情面,然而大会小会他一发言,仍然像个老愤青。但才华在此,领导同事学生会心一笑,他院长照当。因为说话口无遮拦,暗中给他使绊子的人很多,竟也奈他不何。生性敏感的他当然能感受到那股阴气,可他仍淡然处之,他说小人的存在是君子生存必不可少的粪土,周围小人越多君子越得营养。其中不乏他曾帮助过的人,那种不知感恩的恩将仇报,他仍然看得开。

李森是性情中人,爱才、惜才,也仗义疏财,自己是美食家,不喜请领导吃饭,但喜欢请学生和朋友吃饭,也经常送书给朋友。

“思想淡出,学术凸显”以来,中国大学已鲜有有故事的人了,李森的存在,在一些人看来是不和谐之音,然而,因为他,大学也多得几分生动。云大没有李森,校园里就少了很多生趣;这个时代没有李森,该有多寂寞啊。

狂其实是性情使然,他痛恨那种唯唯诺诺的乡愿,大会小会、大聚小聚一脸不屑,语锋讥诮,听的人心惊肉跳。他有点像医生,望闻问切,想割掉这个社会溃烂的脓疮,然而有时他也很绝望。

江湖雷平阳

这个粗糙的汉子叫雷平阳,昭通人,他在诗歌江湖中平地风云,蔚为大观,已成为滇云文化圈的一个传奇。

当年以《杀狗记》《祭父贴》一炮而红,二十多年过去,他已成为滇云文化地标之一。他长年游走于底层,喜欢茶,喜欢酒,喜欢书法,喜欢一切有烟火气的东西,而那种底层张力也浸润到他的诗歌中,元气酣畅。

个子不高,头发很短,嘴唇很厚,常年喝酒让他的目光混沌,看上去像颗憨厚的土豆。总是看到他在喝酒,聚会在喝,说话在喝,行走在喝,写作也在喝,读他的诗歌能感觉到浓烈酒气迎面扑来。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是海量,不能喝酒的人真做不成他朋友。

由此,他笔下的人事也全像被烈酒浸染过,劲道而粗粝,刚刚结束的一次文学活动,他们一行人喝了24瓶高度白酒,而上次另一个朋友说他们和雷平阳喝酒,兰益松小瓶装一件件往上抬,两口一瓶,哧溜见底,撤退时地下的酒瓶堆得迈不开步。

他从山里来,底层人民喜欢他。他不屑于讨好任何人,他总是用作品和酒来说话,能喝就是好哥们,能写便是亲兄弟。无论外面名气多大,他总是低调而谦逊,喝酒总要将杯口低于别人,笑起来像个村子里的老农民。

他不大喜欢大酒店,喜欢找人声鼎沸的小馆子,一喝上酒,他的话便多起来,他会捏块烤香的猪蹄,边啃边用云南话吟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并孩子气十足地讲述前一天深夜,在入住老宅子改造成的酒店里为等长发白衣女鬼几乎无眠。他还会很逗乐地点评在场帅哥的艳遇故事。酒过半酣,他也会即兴唱云南的小调野路子的歌,此时你会惊叹一个表面糙米般的男人,略为沙哑的歌声竟然会如此温柔。

所以,看他写的那些诗歌散文,糙糙的,粗粝而凶猛,完全没有小资的那种吟风弄月,故作轻盈,比如在《昭通旅馆》中,他以一个少年人的视角,写他眼中的、他所不能完全理解的旅馆:扛着花椒箱的老人、理发匠、木匠、代人写信者、亡命天涯的甘肃人、*的一男一女……

他有耐心,如雕刻师般,细细地雕琢那些细腻精微之处,然后不断深入,再深入,直到大地的子宫深处……

入滇有年,有意无意浸入这片红土地的文化场域,或谋面,或读文,茶酒咖啡间总会遭遇他们的传奇故事。

一个文化人不管是赞美还是批评,经常有人口口相传,念念叨叨,也就是民间流传有他们的故事,就见性情。有性情的人,可爱。老辈才子们渐次成为传奇,如今新一代才子正在崭露头角,他们的性情正在成为新的口舌之谈。

霸蛮王新

翠湖周边,杨柳依依,经常看到一个年轻人在走路,军绿色小包斜跨在肩,屌屌的,似乎在他眼中人皆俗物,而只有他与天地精神独往来。

他叫王新,典型的湖南骡子。不慌不忙,遇到感兴趣的人、事就停下脚步瞅个明白,或街上随便找块石头蹲上面,从包里徐徐掏出本书,旁若无人地读起来。

十几年如一日,如今这副原本清俊的面孔被打上岁月痕迹,帆布书包逐渐褪色,磨开洞也舍不得丢。他也绝对不是那种追逐时尚的人,衫履素朴,一袭清风。你也绝对想不到这就是云南大学最富才华的年轻教授、艺术学院副院长。

是他让时间真正慢了下来。不喜热闹,不买车,徐徐行路,不疾不缓,从而有了更多端详和凝视日常烟火的机会。

他早就买房,但从未入住。他一直租住在翠湖边上的的单元楼里。生活从简,买菜、做饭、写文章、教学、行政管理,全围绕着云大,围绕着翠湖。

发蒙时受家学影响,他笔下的文字典雅、温腴、干净,唐诗宋词信手拈来。他被公认为年轻一代学人中最有才华的俊彦翘楚,留校以来以两年一本的出书频率为人所知,每本书都被方家视为经典。

学术造诣一靠勤奋,二靠悟性。关键是悟性。别人很吃力的学术研究,到他手里就像耍流星锤,眨眼间煌煌大著便得出版,常有文章被《新华文摘》等转载,云大罕有。更难能可贵的是,学术紧扣艺术的核,他提出很多创造性很强的学术思想,例如“德国学派”“波荡理论”“以手为先”“曲折艺术学”等等,自成体系,相互映衬佐证。他是属于那种一谈思想两眼就放光的人。

他也是我见过最会演讲的人。那种音色无法模仿,富有磁性和感染力,旁征博引,声色并茂,分寸拿捏,当今之世简直难找第二。某年,他去北大学习,简短发言几分钟,语惊四座,北京方面学者大为惊骇,连声发问:你真是云南来的吗?

对不对路的人,他连眼皮都不想抬下,甚至白眼相向;对路的人,他会在茶馆里和他们认真交流。经常老远就能看到一群人中他在侃侃而谈,有时他会和人激辩四五个小时,时间久了大家都称他“霸蛮”。

很多场合中有意无意,他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全不顾朋友感受,身子要么斜着,要么卧着,有时还翻着白眼,不熟悉他的人觉得这个人傲慢无礼,熟悉的人都理解他就的性情,你们爱咋咋的。

按说他这样棱角分明的人,生活中少有朋友,然而他的朋友却很多,这和他的真性情有关。身为院长教授,不管是送水的、修水管的到家,总要塞他们几个水果;路边卖酸黄瓜的老人、门口的保安,他都经常送这送那,和他们熟的不得了。

云南有一些满腹才华却籍籍无名的先生,是他最好的朋友,例如他书中写过的吴进仁先生、张孝感先生、刘声烈先生、林建法先生,四位耆老乃真正名士,尤其是吴进仁先生,老云大学生,一生湮没,而他却成为王新的忘年交。每周王新都要去他家中坐坐,学习诗词音韵、训诂学方面的知识。每次见面,从进门到告别,两人的手握得紧紧的,谈得山明水秀。他们惺惺相惜,还常常诗文互酬。吴先生满屋子书堆得乱七八糟,有一次他无意间提到如果有个书柜就好了,王新大中午冒着烈日赶去旧货市场将两个两米多高的书柜买回来,和朋友哼哧哼哧搬上楼,吴先生被感动得热泪纵横。吴先生临终时,家人从贴心的衬衫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手写信,就是留给王新的。

他本人也是出了名的“吃货”。路上碰到朋友他的口头禅便是,哪里有什么好吃的,改天请大家一起去尝下。不管谁做东,他总不喜欢吃得一干二净,他说他们湖南风俗请客一定要有剩,否则就太小气,不真诚。

这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深情而敏感,看杨丽萍孔雀舞,当演到生命庄严的宗教那段时,他居然当场泪流满面。有时他也很顽皮,一般人被夸总会表示下谦虚,可每次别人赞他,他却笑眯眯地抬眼看着对方:“怎么样,老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吧?”

“杠精”谢轶群

早在读研期间,就认识这厮。喜泡茶室,喜抽烟,喜食小米辣烤鱼,尤其是喜和人“杠”。本以为彼时年轻气盛,火气旺,然毕业十几年过来,他的这个臭毛病丝毫未改,甚至变本加厉。

和朋友杠,和师长杠,在微博上杠,在微信圈杠,茶座上杠,研讨会上杠,口若悬河地杠又下笔千言地杠,绝不从众,从不流俗。在他眼里,常识远未发覆,主流等于平庸,人间万理都待矫正,简直是天不生轶群,万古如长夜。

初接触者常咂舌于这家伙语出必惊人。有师友善意规劝其少抽烟,起码不能熏到家中孩子,他即满面恳切杠曰:“同志,抽烟要从娃娃抓起呀!”然后在大家瞠目结舌中抑扬顿挫一番论述:人类近代以来重要的发明创造都是在吞云吐雾中诞生,多少大师巨擘都是烟民;自从禁烟观念流行,已多年不见大的文化创造,人类智能无香烟提升,就难臻化境。然后又激愤陈述烟酒相连,烟民地位却远逊酒鬼,实乃“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之俚语太市井,不能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比文采风流,历史留下了“将吸烟”的巨大空白。这还不算完,然后又是日神精神、酒神精神地一通扯,痛陈不懂“烟神精神”才真无法理解人类……你赶紧打断他,说抽烟有害健康;他放缓语气,幽幽道:“你举一个抽烟得病的例子,我就举两个抽烟不得病的例子,看最后谁赢,如何?”

你说要遵守道德,他说一时代有一时代之道德,先知先行者岂能以“不守道德”否之?你说不能文人相轻,他说文人相轻源自创作活动的个体性和个人化性质,不相轻就没有创作所需要的高度自信状态;你说鲁迅目光洞透百年,他说鲁迅那时没有网络又世风尚可所以见识极少,丝毫不知自己所诅咒的时代将被后人深情追怀;你说春节的年味越来越淡叫人遗憾,他说过年本就是农耕时代节日,到今天除了给现代工作和生活添乱就没意义;你说今天的年轻人令人失望,他反问社会弊病哪一桩是年轻人造成的,为什么不对中老年人失望?你说西南联大勋著千秋,他不屑地说还不是因为常凯申那时忙于抗战腾不出手来管大学……

谢轶群的“杠”,绝不是见黑说白、见白说黑那种总占一部分道理的“片面的深刻”,也不是那种简单与主流对抗的“愤青”风格。他有一种深挚的人文精神和痛切的现实关怀,对愚昧和虚假、寡耻常常嫉之如仇。他的阅读量又相当惊人,还似乎除了睡熟,无时不在思辨,因此他的言说,总是那么丰富、气壮、火热、富有感染力。

读研期间,别人还在写读书心得做文献综述,他却目光朝外由当时活力四射的网络想到了可以借之“打天下”,写起了既精彩好看又不乏知识思想含量的网文连载,大量网民日夜追读,随即引来多家出版社上门,他大模大样与之谈起了版税和印数。那一年多时间即有《民国多少事》和《流光如梦:大众文化热潮三十年》两本书出版,让人目瞪口呆。有网民留言评论,说在读他的《民国多少事》连载期间“对老婆都不感兴趣”,每晚心思全在等更新上。如果你说他只是走大众路线,附庸流行的通俗讲史,可他的《流光如梦:大众文化热潮三十年》既被香港树仁大学教授在香港《文汇报》刊文评介,又被海内外学府学者十年来不断引用,还被陕西师大新闻传播学院列入研究生基本文献必读书目。你夸他才学了得,他又皱眉立即“杠”起来:“这两本只能算习作,恨不得重写,我自己满意一点的是《千灯有影:文化批评论集》。”

他知道自己是杠精,还曾自我解嘲说很少有人对他第一印象好,因此一见如故的都是奇缘。要问他何以形成如此杠精风格,他略一沉思,语气郑重地说:“因为很早读*,我是新文化的谱系!”

的确,*新文化运动,还有更宽广背景上的欧洲启蒙运动和中国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潮深深影响了谢轶群。批判传统、重估价值、*思考这些东西很早就在他心里扎根。一个属于*谱系的人,在“国学”重振又鸡汤横流的今天,不杠才不正常。

他是大学中人,然而对大学的各种反思中最出奇的也是他。他不喝酒,有一回却以带着几分醉意的口气说:“都认为大学是探求真理传播真理的地方,其实跟真理最无关的地方就是大学。你想想,一个建筑公司不遵守真理,楼会倒桥会塌,要死人;大学不遵守真理有什么关系?就是请个文盲来当博导也不会死人,无非学生自己看书。真理的重要性在大学这种务虚性机构是体现不出来的,对不对?”

如此“杠精”,服了。

冬烘尹恒

大学时代的尹恒,就有了几分痴人的气质。为实践后现代颠覆精神,把头发染黄,再弄个蓬松造型,远远看去像个搞艺术的;腰间拴一小包,像个随时准备收钱的店小二。

中学读书他就接触古籍,越陷越深,一发不可收拾,边买边卖,不断倒腾。谁知学文艺学的他居然在这方面是个天才,过手的古籍越来越多,相关知识经验也越积越多,后来干脆辞掉学校教职,专门供职北京某知名拍卖公司的古籍,北京、上海、广州、成都、昆明、西安,全国到处飞。

眼光独到,目验手摸,他对国内古籍历史、现状和未来如数家珍,宋元古版、明清善本,看一眼就能知道真伪。有传闻说不少名人学者凭借鼻子就能闻出书的印刷年代,起初还以为这是虚构出来的。一次在古玩店遇见尹恒,他拿起一套封面破损的线装书《周易》,还没有打开,就用鼻子闻了闻,然后说这是民国铅印《四部备要》本,打开一看果然是,四下都叹服不已。

尹恒在这古籍圈子里摸爬滚多久了,从而在业界积攒起了广泛的声誉。隔行如隔山,普通人对古籍市场了解不多,以为他在文化圈是个小人物。一个朋友一日和他到西部某省会古玩市场,他一出现,整个市场的老板都走出铺门,双手恭迎,山呼海啸,礼敬有加,像是演艺界明星到场。朋友被震得当场目瞪口呆。

尹恒母亲信佛,耳濡目染,他的佛学功底也很深。能读懂佛经的人皆非常人,再加上他的痴,让他能够轻松阅读大量古籍,他的知识结构非常驳杂,历史、文学、哲学、艺术,任何话题都能聊得来,反过来这些涵养又成为他经商的基础。

很多商人眼珠子骨碌碌转,鬼精鬼精的,然而像尹恒这样的商人,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商人气,横看竖看都像个文化人。再加上他性格随和豁达,为人大气细心,从不招惹是非,常请朋友吃饭,让他走在哪里都人气爆棚。

尹恒近年来迷上云南古书古砖,逢人就说滇中文献散佚太多,不能坐视不理,金石古砖也不能弃如敝履,要保护,要整理。他常常自比杨升庵,说自己是从四川流寓到云南的,应该效法明代流寓云南的杨夫子曾为滇中广开文气,也要为云南的文脉传承做点搜集整理的工作。他经常独坐书房,把玩蒐淘回来的云南古书珍本、大理国梵文故砖,还将书房命名叫博南山馆,说是为了纪念博南山人杨升庵。

他虽是书痴,古痴,却也经常像贾宝玉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某天他和个朋友谈论佛学,朋友有个习惯,一到下午便眼皮打架睡着。当他一觉醒来,看见尹恒还在摇头晃脑喃喃自语。他环顾左右没有一个人,原来这仁兄是对着空气讲了2个多小时啊……

朋友遂叹:这个冬烘先生,I服了U。

圣雄陈学礼

陈学礼个子小,身材瘦削,头部扁黑,有次喝茶时我拍照刚发朋友圈,就有人发个惊讶的表情:这不是甘地吗?

确实,他这些年做的事情像极了印度圣雄——甘地。

他是云大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的老师,大学里评职称是终身大事,大家都在争先恐后*文、找课题,他却扛台摄像机跑向云南的田野做调查做拍摄,例如民族志电影《马散四章》等等。

读研期间,当时云大人类学馆经常放些*导演的片子,那些电影和商业大片截然不同,无宏大叙事,也没激烈武打动作,然而你看了会想,电影还可以这样拍啊。这种电影很小众,根本没机会进院线,做一个赔一个,为什么还是有人去做呢?

从2007年到2016年,在陈学礼负责学校影视工作期间,他们一共放过260多场*电影。商业和艺术很多时候是两条不相交的线,*电影不卖座,普通大众欣赏不来,陈学礼的才华就默默地流泻在这份*和孤执中,他的摄像机是老的不能再老的CX7601,不到3000元在网上淘的,只有一个按钮。他体能超好,外出拍摄,一个人扛三脚架、持摄影机。

“技术会限制印象的感觉”,2012年,他放弃多功能摄像设备,用最简单的摄像机来和这个世界对话,以至于每次外出开会,主持人都半开玩笑地介绍:眼前的这位——中国唯一用单机位拍摄的大师。

此时,会场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他,像看个怪物。

没使用过智能手机的人,现在还有没有?陈学礼就是一个。从2000年拥有第一个诺基亚,如今手里拿的仍然是2016诺基亚。他说电话有接打功能就可以了,碎片化的朋友圈信息会对人心造成戕害。有次一个朋友实在看不下去送台苹果给他,他看都没看退回去了。

他的衣食住行极其简单,黑调子衣服从没换过,而家里改锥、锤子、锯子、推刨、凿子等修理工具应有尽有,无论水管坏了、厕所堵了,房间墙壁改装全部亲力亲为。更夸张的是,孩子刚出生那段时间,妻子忙不赢照顾,他到呈贡上课,近30公里的路程都骑自行车。这辆凤凰牌单车,目前已伴随他近20年了。

这个双鱼座的家伙自律性超强,喜欢钓鱼,因为可以让他更专注。此外,他的乐趣便是看电影和拍电影。2016年春节,他利用回家时间拍孩子的日常生活,命名为《照片里的她》,一口气将其剪辑成97分钟的片子。

他也爱上了茶,拍摄的很多题材和茶有关,他觉得央视纪录片的镜头“太装了”。在她的镜头下,毫无装饰和美化,通过对云南茶农静态凝视,将被现代化变迁影响的村民生活真实状态反映出来。他说,再不记录,过几年就找不到茶农的生活痕迹了。

他拍的民族志电影作品在国内外多次荣获大奖,也经常被邀请讲课,仅台湾就去了5次。他的专业著作目前已出版6本,在平时的运动或骑车途中,或上下课的间隙,一有想法便写出来。很多教授死命捍卫自己的学术权威,而他每隔几年就要将以前出版书的观点*,重新构建自己的学术体系。

庸众喜欢革别人的命,而挥刀自宫的事,只有陈学礼才能干得出来。

湘皖川,自古为文化大省,当代社会流动加快,诸省才子俊彦居云南者众,十多年来在各自领域成为翘楚,艺术有王新,评论有谢轶群、古籍有尹恒,影像有陈学礼,他们可以说是新一代的“滇云四大才子”。

如今,这些年轻人的性情和执拗,正在滋养着这片生机勃勃的滇云大地。

南墨,男,山西保德人,现居昆明,历史学硕士,作家,出版文化散文《背负苍茫——知识分子心路历程100年》。此前,在昆明媒体做编辑、记者,现为《南墨观茶》主编,新道设计文化总监,负责文案及品牌策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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